有多少爱可以重来

有多少爱可以重来

哀大莫过于心死。面对生死,或许最痛苦的还不是那个濒临死亡的人。如果生命可以重来,我一定可以做得好一点,大家也都喜欢这么说,明知生命不可以重来。——摘自兰兰日记

“邱医生,怎么样?我妈的病要不要紧?”夏雨紧张地感觉到情况不妙。

果然!“你妈妈的心脏损坏程度已经达到了极端严重的程度,以至影响到她的呼吸系统也不能正常工作,我担心……”邱医生停住不说了。

“邱医生,但说无妨。”夏雨的心揪得更紧了,弦都要绷断了。

“必须马上进行心脏搭桥手术,否则随时可能发生心肌梗死和猝死。”

夏雨又点了点头,心跳更快了:“什么时候?”

“你妈的身体太虚弱了,得静养两三天。建议你马上去找你父亲,这么大的事,我得跟他亲自商量。”

夏雨反感起来:“不用。我可以做主。”

邱医生拍了拍夏雨的肩膀,似乎对他们家这本经非常熟悉:“年轻人,别那么冲动。他们毕竟是夫妻嘛!你母亲很有可能在手术台上不再醒来。这种事不通知他医院也负责不起。你父亲特意叮嘱过我,你母亲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通知他。你看着办吧,如果你不通知,??将以医院的名义通知。”

邱医生一番入情入理的话,说得夏雨哑口无言。

想了想,他点点头,表示接受邱医生的建议:“好吧。我通知。谢谢你了,邱医生。”

如果美兰知道她今天会与夏雨对面相逢,也许打死她都不会在这多呆一分钟;也如果她早一步知道夏雨就是夏鹏程的公子,她也一定不会接这个单,而会死守着夏雨这棵更有价值的大树的!

夏雨远远地就看见父亲的另一辆黑色“奔驰”停在别墅外,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。

据夏雨估计,这里实际已经成为父亲的“安乐窝”,也就是与情人幽会的**窟!

平时,你就是请夏雨来他也是不会来的,他怕弄脏了他的眼睛。但今天,事关林梅的生死,他不能不来,甚至不能再晚来了。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,看邱医生的意思,父亲不来他是不会确定手术方案的。所以,他的当务之急是必须、马上把那个“家伙”找到!“押”回医院!如果他拒绝的话,夏雨甚至准备动用武力!

美兰依旧优雅地迈着她的模特步从楼梯上下来,然后去开门。她不知道,门口,有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正准备敲门,一场最戏剧性的相逢马上就要上演。

老张呢?他正在车里,闭目养神呢!要知道,平时这里连只鸟也不会飞来,哪知道?!

门自动开了,一个美女骄傲地立在门口。

两个人都惊呆了:“你!”

周美兰,你太无耻了!他的冷箭,射得美兰的心都流血了:从没有这样狼狈过!完了!完了!他什么都知道了,儿子是不会和老子去争女人的!

“大师兄!”美兰嘴唇哆嗦着,无力地叫了一声。

早该想到的,他们都姓夏,他们又都那么相似:说话的语气,不怕呛死你!时冷时热的脾气,还有狂野霸道的气质……尤其是喜欢皱眉头的习惯。

老张从迷糊中醒来,恍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,忙从车里走下来,却看见了夏雨和周美兰四目对视那种无比复杂的神情:夏雨的眼里有不相信,有鄙夷,有不屑,但更多的是恨!周美兰的眼里却是怯怯的,有求饶有后悔有难过,但更多的是一种情人之间的爱慕!

难道……她和公子也有一腿?不会吧?父子俩共一个情人?老张不敢想下去。

“滚!”夏雨怒吼道。

母亲危在旦夕,她却从父亲的别墅里出来,换谁谁能忍得住?

美兰不自禁地往旁边一站,就给夏雨让开一条道,然后,眼巴巴地看着夏雨走了进去。

老张连忙过来,拉了拉美兰的衣袖:“走吧,李小姐。”

美兰无限怨恨地回望了房门一眼,作别似的,然后什么也不说,大步向停在外面的老张开的那辆“奔驰”走去。老张急忙跟了过去,先把她送走再说。

暴风雨就要来了,谁叫父子俩天生是一对死敌呢?老张默默地想。

“南岛师大!”既然瞒不住了,倒省心了!

太意外了,也无心再去赚外快,她被夏家父子俩刺伤了,伤得是那么地彻底,她也需要疗伤……

第一次这么爽快地让老张直接送到目的地。

听说她是一个师大生,老张蓦地就感到厌恶起来,于是,他突然提速了。

“你疯了!老张!”美兰差点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,不由骂了老张起来。

“你才疯了!婊子!”老张也不客气起来,“哼!要当老师的人,本应该为人师表的。可你呢?一个卖肉的。真叫人看不起!”

美兰不敢作声了:见鬼,连个司机也敢冲我吼了,真是人走茶凉!狗也欺主!(哼!也不想想,你配称主子吗?**!)早知道这样,她大概宁可不告诉老张自己的地址吧?可是,她不说,老张难道就不会猜测了吗?

“你妈怎么样?不要紧吧?”夏鹏程关切地问,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,能不牵挂吗?

“还好,没死!”这还像个儿子说的话吗?

夏鹏程理亏,只得咽下这口气,谁叫他在老婆重病的时刻却在嫖娼呢,还叫儿子“捉”着了。

于是,父子俩又陷入了难堪的沉默。林梅的病情,像一块乌黑的天空,笼罩在父子俩的心头。

父子俩匆匆来到医务室,邱医生正在里面焦急地等待他们。一见夏鹏程进来,邱医生就马上站了起来,急切地说:“夏董,可把你等来了!”

“邱医生,我太太的病怎么样了?”

邱医生摇了摇头,夏鹏程顿时心里一沉。

“很不好!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急火火叫你来了!”

“严重到什么程度?”

“必须马上手术,否则……”

邱医生欲言又止,但夏鹏程听懂了:否则就保不住了!

“有几成把握?”

“难说!但我会尽全力而为的。我们马上组织专家会诊,研究制定出一套力求完整的手术方案,争取成功。”

夏鹏程沉吟起来。早就劝妻子做手术,但她就是不同意,唯恐死在手术台上,但这次看样子是由不得她了!

“手术有危险吗?”

“任何手术都有危险。”

夏鹏程望了望夏雨,夏雨也正望着他。父子俩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结:做?还是不做?都可能让他们失去最亲的亲人了!

“你们商量一下,不过要快……”

夏家父子来到抢救室。此时,林梅已经好多了。夏鹏程内疚地握住妻子的手,一腔浊泪也涌了出来:“梅!我对不起你!”

林梅却相当平静,就像以往每次发病一样:“鹏程,你终于来了,我们又有好久没见面了。”

夏鹏程更加愧疚:“公司太忙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没关系的。”

其实,她又何尝不知他整天都在忙些什么?除了工作。只是,她早已不再计较这些。患难夫妻,早已形同虚设。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,却使她早已不计较是非对错。

“梅,你一定要配合医生治好病,我和小雨、小雪都不能没有你啊!”这倒是真心话!要不,他也不会对美兰说出那番肺腑之言了。

“鹏程,我这不好好的吗?你哭什么?”

夏鹏程抹去泪,强装出一脸笑容:“没有哭,是风沙迷了眼睛。梅,答应我,无论医生要你怎么做,你都要配合好,你一定要闯过这一关!等你好了,我一定天天都陪着你,哪里也不去了。”

“不用,真的不用。鹏程,公司的事大。”

“梅!”夏鹏程百感交集,却又不敢再流泪。

林梅一只手拉着他的手,另一只手却伸向夏雨。

夏雨见状虽然一百个、一万个不愿意,却还是走了过去。对父亲,他是个逆子,对母亲,他却是个大孝子!

林梅把他们父子俩的手重叠着放在一起,轻轻地拍着:“小雨,如果妈这次闯不过去……”

“妈!不会的,你不会有事的!”夏雨大叫起来,仿佛这样就可以坚定自己和母亲的信心。

林梅依然平静地笑着,像一个自己生命的旁观者一样。她不是什么英雄,却有“视死如归”的从容和气魄。

“傻孩子,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闯得过。不过,你也要答应妈妈,我才能安心地……治病。”

夏雨使劲地点点头,他不想影响母亲的心情。一场重病,也是一场战役,能不能成功打好这一战,关键也看病人有没有斗志!

“小雨,你答应我,不管我这次能不能顺利闯过,你都要和你父亲和好。他只有你一个儿子,将来的事业也迟早要交给你的。”

“我不要!”夏雨将脸别过去,一脸的犟劲。

林梅怜爱地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着自己:“小雨,你答应我我才肯配合医生治病。”

柔弱的林梅,却似乎有着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的儒将之风!

林梅显然早算到了儿子会同意,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。

夏鹏程则表情复杂,真没想到,自己和儿子关系弄得一团糟,最终却得靠老婆用这种方式来解决!还算个男人吗?

“梅!别说了。医生说,你要多休息。”

“不!你让我说完。我不想带着遗憾走!”林梅决绝地说,“小雪,你也过来。”

夏雪的鼻子一酸,几要哭出来,但她也强忍着:“妈!放心吧,我会让小弟和爸和好的。”

林梅淡淡一笑,她的儿子她能不知道?夏雪伏不住这个弟弟。

一家四口的手终于第一次汇合在一起了。

“知道小时候,你爸有多疼你们吗?那时我们家穷,他在外面陪客户吃顿饭,完了也要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带回来给你们姐弟俩吃。”

夏鹏程似也看见了自己窘迫的过去,然而,林梅都没忘,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?

“我还记得有年过年,小雨才三四岁,不懂事,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。小雨你却非闹着要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买那五颜六色的烟花儿玩。你爸一咬牙,就把准备称肉的钱给你们俩全买了烟花。结果那年过年,别人家都有鱼有肉,我们家却是就着萝卜咸菜过的年。”

有过这样的事吗?夏雨和夏雪都面面相觑,满脸茫然。尤其是夏雨,他那时比夏雪还小,连姐姐都不记得了的事,他怎么会记得呢?但看母亲郑重其事的神情,这一定是真的。

夏雨不由心里升过一点点温暖,他抬起头去看了看夏鹏程,恰遇夏鹏程也在看他。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相撞,夏雨知道母亲说的是真的,不是编的故事,用他专业的眼光,他看出了父亲眼里的真诚。

“梅,只要你迅速好起来。我宁可倾家**产,回到从前粗茶淡饭的日子。”

“回不去了。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。鹏程,我这一辈子啊,跟着你是苦也熬过,福也享过,知足了!”

“梅!”“妈!”“妈!”三个颤抖的声音。

“小雨,小雪。别记恨你爸。小时候,你们每次得了奖状回来,你爸都会马上把它们贴到墙上,逢人就讲我闺女我儿子好会读书。学校要交的学费、补课费之类的,他总是及时一分不落地交上,手头没有的话他哪怕到外面求爷爷告奶奶也要给你们借来,生怕亏欠你们一分钱,被同学和老师瞧不起。为你们姐弟俩,他不知道遭受了人家多少白眼。”林梅说到这里,停了一下,看来她也累了。

夏雨往杯子里添了点热水,才送到林梅嘴边,喂她喝下去。看着儿子照顾母亲体贴入微的样子,夏鹏程也不觉感动。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只顾着落忙于生意,疏忽了与儿女的沟通。女儿性柔,随她妈,还好点,虽然对父亲有点不满,却不曾反抗;儿子性格随了自己,却跟自己是水火不容。想想自己对待儿女简单粗暴,也有责任,害得妻子不放心。

林梅喝了点水,休息了一会儿,渐渐恢复过来。夏雨想要母亲不要说了,他懂。林梅却冲他挥了挥手,意思是自己必须说完:“我还清楚地记得你爸为了筹款办公司,借了高利贷,到期还不起被人追杀,差点打断他的一条腿。他没办法,只好用一只胳膊作赌注,铤而走险和人家去赌博。幸好福大命大,赢回来不少钱,这才还了高利贷。你爸说你们还小,怕吓着你们,一直不肯我说给你们听。现在我怕要走了,你们也都大了,所以要告诉你们。孩子们,天下无不是的父母,你爸是爱你们的啊!”

夏雨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。过去,他只知道爸爸背叛妈妈,他就恨死了夏鹏程的薄情寡义,甚至当他是眼中钉、肉中刺。可是,今天母亲说的这一切,太意外了:过去,他以为妈妈一定恨死了爸爸,但从今天看来,妈妈不但理解爸爸的苦衷,而且似乎一点也不恨他!这就是爱情吧?

“还有一回,你爸实在是没钱进货了,可是他又冒险接了一个大单。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订单上要的数量,就要巨额赔款,赔不起就要破产。眼看公司刚刚走上轨道,你爸急得都要跳楼了。他只好舔着脸皮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去求人家把原材料赊欠给他。”

原来,腾达公司的兴起,是这么艰难啊!怪不得母亲要视它如生命了。

“总算有家公司被你爸缠得没法,就放出话说‘你要肯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,我就同意把布赊给你。’他以为你爸断不会这样做的。谁知你爸‘扑通’一声真跪下了,额头上都砸出血来。那个老板也被你爸感动了,就讲信用把布赊给了他。公司这才起死回生,度过难关。要不是你爸忍辱负重,艰苦打拼,你们俩能住那么好的房子,开那么好的车,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吗?”林梅咳嗽了几声,夏雨忙给她拍了拍胸背,她又躺下休息了一会。没有人做声,也没有人再叫她不要继续说下去,因为谁都明白她的决心。

夏雨的心结,也随着母亲的娓娓诉说渐渐打开。不管怎么说,夏鹏程或许不是一个好男人,但他却也称得上是个英雄了,夏雨平生最敬重英雄,没想到父亲也是个力挽狂澜的英雄!

成功的男人背后至少有一个好女人。夏雨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想:改天,他也要把父母亲的故事写出来,出一本书!

“那个老板,你们也都认识,他们从那次起结缘后就成为了商业上最好的合作伙伴。你爸接到货款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的货款给付了。他也从中看出来,你爸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,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。从此,我们两家就结成世交,并且成了生意场上最牢靠的生死之交。他是谁呢?你们说说看。”

林梅含笑不说,但夏雨和夏雪却知道了:“妈,是霸王布业的陈云龙!”

难怪!父母亲总是对陈家敬畏三分,里面有这么深的渊源啊!

“对!除了他还会有谁呢?陈云龙陈老板啊!多年来,他和你爸可谓是黄金搭档,创造了两个中国驰名商标的神话!”

不知过了多久,林梅终于说累了,就靠在床头上睡着了。

林梅一生沉默寡言,今天却破例说了这么多的话,听起来很像遗言。夏雨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。他忽然间想起了母亲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,是否到了该让她老人家这个心愿得以实现的时候了?对,时不我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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