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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小早一大清早就兴奋地把我叫醒,让我打开学校贴吧看看,说有爆炸性新闻,她说她要参加院里活动,不能耽搁,回来之后就怕帖子已经被和谐了,所以让我起床看看,之后再跟她分享。

我磨蹭着下床,揉着惺忪睡眼坐在书桌前,屏幕上显示着的醒目的大红色标题《818校内女生的私生活,好奇的进》,但凡这类具有话题性的帖子,绝对会飙到榜首。

点开帖子,里面贴满了各种照片,不知道是哪个人闲的没事儿,从酒吧街那边搜罗来的,几乎全是校内女生去酒吧喝酒跳舞的情景,红男绿女,摩肩接踵,颓靡的生活形态尽收眼底。我看着这些照片,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而不出我所料,往下翻帖子,果然就看到了“沸点”的照片,这一切如同一盆凉水,兜头浇下。

关于“沸点”的照片有不少,尤其给了酒吧内身穿红色工作服的酒推妹妹很多特写,有的坐在客人大腿上陪酒,有的被客人搂在怀里说笑,还有一些更过分的,实在让人没眼看。还有几张照片拍的尤为精细,正面侧面后面,一笑一颦,各种细节都被展现在大家面前,生怕大家认不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,而这个人,就是我。

我看着照片,心一寸一寸地凉下来,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,脑子里突然就一片空白,什么也不想考虑。一直以来,我不是没有这样的隐忧,怕自己这段不够光鲜的打工经历被人挖出来做文章,我想起《搜索》里害死人的舆论,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被顶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,会有什么样的反应,但终究我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。那时候我抱着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”的心态,想着走一步算一步,万一我走狗屎运,安然度过,顺利毕业,那不是很好吗,我何必杞人忧天。

我看着跟帖的人此起彼伏,声势浩大。其实这一切被翻出来供大家消遣娱乐的时候,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,大概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,反正都这样了,我还能怎么办,难道把看过帖子的人统统抓去挖眼洗脑吗?

有句话说的好,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而这段我自以为光明磊落,靠自己双手赚钱的打工生涯,仍旧成了我羞于启齿的过去,放在任何时候,都不是我能主动炫耀的资本。这个匿名帖从里到外不怀好意,将矛头指向了我,或许这就是苏知意所说的让我小心的东西。

对方做足前戏,找了那么多人垫底陪衬,大约就是为了引出在“沸点”卖酒的我。学生们私下里生活放纵恐怕不算稀奇,或许很多人还觉得这是年轻洒脱。而身穿红衣的酒推们,却仿佛成了人们鄙视的对象,好像她们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。尤其一堆酒推中,只有我一个是在校生。跟帖的人把这一切勾勒的有模有样,很有想象力。而我,已然成了校内的“红人”。

对方这样不费一兵一卒,利用舆论轻易就击溃了我。

我刚要关闭网页,唐爽从外面回来了。她面色慌张,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,看了看电脑屏幕,“你都看到了。”

我点点头,“你也看到了?你不是在沈公子那儿吗?这才几点,正是你睡觉的时间,你怎么就回来了?”

唐爽坐在床边,没有回答我的话。她抿着泛白的嘴唇,一声不响,像是在做一个决定,过了半晌,她突然开口,“对不起,纬纬,这件事是沈平阔干的。”

我抬起头看她的时候,她的目光也恰好迎了过来,唐爽一改往日媚眼如丝,眼神中是少有的坚定。

我哑着嗓子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匿名帖是沈平阔找人发的。”唐爽抓住我的手,“对不起,纬纬,我没能阻止他。这个混蛋明明答应我不会这么做,却出尔反尔……”

唐爽的一句话,如晴天霹雳,劈头盖脸而来,让我无从反应。之后我从唐爽手中挣脱,“你一早就知道?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?”

我想起这阵子唐爽见到我就像躲瘟疫似的,闷闷不乐连话都少了,一切恐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,她早就知道了一切,却选择瞒住不说,我不争气地掉了眼泪,信任的堡垒又一次脆弱不堪地被摧毁。

“告诉你有什么用?我能阻止,还是你能阻止他呢?”

唐爽说的没错,沈平阔要这样做,谁也阻止不了,但起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,我可以提前看看学校里有没有地缝让我钻一钻。

我朝唐爽发了脾气,就好像让我沦为今天这个地步的始作俑者是她一样。我自以为在我和沈平阔之间,她情感的天平会毫不犹豫地倾向我,因为我没有像沈平阔那样,一次又一次地背弃她,然而我又高估了自己。

而唐爽,这个几乎不在人前掉眼泪的人,竟然也跟着我哭了起来,“纬纬,对不起,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,你打我吧……”

我没有打她,而是伸手抹了一把脸,抹掉那些委屈的眼泪,“唐爽,你眼睛瞎了是不是?沈平阔这么卑鄙无耻,你还跟着他。去‘沸点’卖酒的工作还是他介绍给我的,现在竟然反过来害我。这么卑鄙无耻的人,怎么就这么值得你死心塌地……”

“纬纬,你公平点儿,爱情不是上思想品德课,我也不能保证我爱的就是个道德高尚的君子,可我爱他怎么办?苏知意就是什么好人了?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,恐怕一点儿不比沈平阔少。沈平阔要不是被苏知意逼得走投无路,也不会想出这种手段来逼他。”

“这是在逼苏知意吗?这是逼我!你回去告诉沈平阔,你告诉他,我在苏知意心里没那么重的分量,麻烦他高抬贵手,放我一马,感激不尽。”

这一切让我觉得可笑,明明是沈平阔和苏知意两个人之间的较量,却把我和唐爽牵扯进来,几乎反目成仇。我心里怨愤,凭什么这一切要让我来承担。

可你听过吗?当你爱上一个人,他所有的一切,你都不想置身事外。

接下来的两天,我窝在寝室里没有去上课,贴吧上的帖子也已经被院里和谐,刘小早抑制住了翻滚的好奇心,终究没有多问什么,然而学校里漫天的流言蜚语,恐怕她有心堵着耳朵,也不得不从中知道些什么。

她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,显然我也并不需要。

唐爽每天留在寝室,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帮我带饭回来,服务周到得像是一个御用小保姆,虽然我并不怎么吃,但我能感觉到,她的歉意。

有什么用?一切都已经发生,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。我冷静下来,觉得不该再怪她。不管怎么样,这一切并不是人杜撰出来陷害我的,我确实在“沸点”卖酒,也确实穿着那套红色工作服招摇过市,在当初既然去做了,就该做好被人看到,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。即便今天不是被沈平阔有心拿来做文章,就是被一个路人甲拍到,抛到网上,一样会引起一片嘘声。

而唐爽,在看到匿名帖之后,完全可以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,回来对我悉心安慰,不但不会招来我一顿大骂,反而让我更加感激。她该做的已经做了,不是吗?她的确一早就知道沈平阔要害我,即便她事先告诉我,我也做不了什么。

院里终究耳聪目明地看到了我身穿大红色工作服,穿梭在酒吧里的那些照片,并且让导员找我谈话了。

一切如我所料,这件事影响很不好,院里正在研究对我的处分,我从导员办公室出来之后,毫无意外地受到了一些人的指指点点,我就当满足一下路人的好奇心,看看在酒吧卖酒的女大学生和在学校里上课的乖乖牌,长得有什么不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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